总督、布政使、按察使会审图(注:清朝,布政使掌管一省行政,按察使掌管一省司法)
原标题:直隶总督传奇故事(上)
作为直隶总督署所在地,多年来清朝直隶总督们的故事在古城保定老百姓间口口相传,有些故事还带上了几分传奇的色彩——
“文盲”总督与“协办”总督
按理说,能当上大清朝直隶总督的人,即使不是贵族出身,也得是高级知识分子,饱读诗书。实际上也的确如此。纵观清朝先后上任的70多位直隶总督,科举出身的饱学之士占了绝大多数,可偏偏其中就有一位“奇葩”总督,竟然大字不识。他就是雍正朝的宜兆熊,署理(署理有别于正式任命的“实授”,通常指暂时代理,有的是短期署理;有的是先署后授;还有的是一直署理,但质同实授)直隶总督1年5个月。
宜兆熊是生于功勋之臣家族的公子哥儿,其祖、父都是军功出身,他从小就不爱读书,所以大字不识,可这并不影响他承袭爵位和当大官儿。雍正皇帝虽然心里明白宜兆熊不识字,在重要的岗位上任职理事很勉强,但还是看中他“操守尚优,心术亦正,蔼然有忠爱之诚”,让他署理直隶总督,图的就是这个人对自己忠心不二。在宜兆熊之前,首任定制直隶总督李维钧与年羹尧结党营私,被革职抄家,后病死狱中。蔡珽署理直隶总督一个月后,李绂(音同服)接任直隶总督。在雍正皇帝的默许下,李绂将曾极力反对雍正继位的康熙第九子允禟在保定折磨致死。后来,这位总督也被调职下狱,定了21条大罪,差点儿丢了性命。在这样的背景之下,雍正皇帝很需要一个对自己忠心、与当时的朋党毫无瓜葛的人为他看好直隶。于是,宜兆熊走马上任了。
“文盲”总督无论在当时还是在后世,已是罕见了,雍正皇帝还创新地设了个“协办”总督。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宜兆熊的文化水平实在是太低了,而直隶总督一职又任重事繁,雍正皇帝为了帮宜兆熊当好这个总督,特意煞费苦心地调了个翰林出身的礼部右侍郎刘师恕给他作“协办”总督。“协办”就是总督任上有人,要协助总督办理公事的意思。不过,“双簧总督”宜兆熊和刘师恕两人后来多有矛盾,到了“分署而居,相距三里余,事多耽误”的地步,最终受到雍正皇帝的责罚,可真是白费了皇帝的一番苦心。
“协办”总督只存在于雍正朝,刘师恕之后还有过一位,后来再没设过。无论是“文盲”总督,还是“协办”总督,在清朝直隶总督的故事中,都可称奇了,这实际上是雍正皇帝驾驭朝廷重臣的一个小手段。
“爆脾气”的总督李卫
还是雍正朝,还是位识字不多的总督,这次故事的主角是直隶总督李卫。李卫任直隶总督长达6年之久,跨雍正、乾隆两朝。他“操守廉洁,勇敢任事”,善于捕盗缉贼,凡他治理的地方,大盗强贼敛迹林间,社会安定。他虽识字不多,但粗中有细,爱听别人读书,特别尊重读书人,非常注重文化教育。任直隶总督后,认真处理各项事务,颇有建树。
这位雍正皇帝眼前的红人,与田文镜、鄂尔泰一起并称为雍正朝三大“模范督抚”。不过,据说李卫天性狂傲,与田文镜、鄂尔泰二人并不和睦,这三人不仅互不合作,还常在皇帝面前互相攻击,甚至诋毁谩骂。而雍正皇帝既不阻挡解劝,也不责怪,对李卫还是十分赏识和信赖。雍正十年(1732),直隶总督刘于义改署陕甘总督,直隶总督空缺。相传当时的河南巡抚田文镜想方设法讨好雍正,想从河南调到直隶当总督。结果,皇帝不仅没同意他的调任申请,还把与他不和睦的李卫从闽浙总督任上调到直隶任总督。这个结果让田文镜大吃一惊,直隶总督可是疆臣之首,想到皇帝竟然不顾近在河南的自己,而是舍近求远地从浙江调李卫到直隶,是不是说明在皇帝心中,自己的地位不如李卫。这样再三思量,田文镜觉得自己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和李卫仇人相向了。
再说李卫,春风得意,调任直隶总督不久,又逢母亲70大寿,双喜临门,保定总督署里自然要好好地热闹一番。其他大小官员自然也不能失掉这个讨好李卫的好机会,纷纷前来祝贺。有心巴结李卫的田文镜派差官专程赶到保定,带了许多珍贵礼物来给太夫人祝寿。礼品摆了满满一寿堂,把在场祝寿的大小官员们都看得直了眼,人人啧啧称羡。可李卫不买账,一听是老对头田文镜差人祝贺,火气冲天,直接把礼单一撕,大声喝斥,直接让手下差役把送来的礼品全都扔到了衙署外边。他还指着田文镜派来的差官说:“回去告诉你们的田大人,我李某即便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也不会用他的肮脏东西!快给我轰出去!”吓得差官跪在地上直磕响头,抱头鼠窜逃回河南去了。田文镜对此羞辱也无可奈何。
一场文字狱和两任直隶总督
清朝是中国古代文字狱数量最多、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王朝。尤其是乾隆时期,文网之密、文祸之多,远远超过了顺康雍三朝。而掀起乾隆时期第一个文字狱高峰的“伪造孙嘉淦奏稿案”,就涉及到两任直隶总督,“吓死”了孙嘉淦,“吓坏”了方观承。
孙嘉淦在当时的政坛上是以为政清廉尤其是敢于直言进谏而著称的,声望很高,乾隆三年(1738)任直隶总督,在任近3年。要说孙嘉淦也是够不幸的,在他任直隶总督期间,就有人在京师借他的名义假造奏稿参奏大臣。到了乾隆十六年(1751),又有人借他之名假造奏稿,这回可不是参奏大臣,而是把矛头指向乾隆皇帝,指责皇帝失德,意图借名耸听、制造舆论,阻止乾隆帝的首次南巡。伪稿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在全国各地暗中流播开来。结果,乾隆皇帝大怒,屡屡降旨追查。
圣旨到达直隶后,当时的直隶总督方观承不敢怠慢。他命令凡是市井书画摊店,都要严格检查,不仅藏书者、读书人家要严密搜寻,就连一般百姓和路上行人都要盘问搜查。如果有人献出伪奏稿,就可以减罪,如私自窝藏,罪加一等诛连九族。正是在方观承的严查下,直隶全省缴获不少伪稿,使这场文字狱在直隶没有掀起太大风浪。
方观承如此谨慎小心而且洞察到皇帝此次的举动异乎寻常,与他个人的经历有密切关系,他自己就是文字狱的受害者。方家本是安徽桐城的名门大家,康熙年间,因戴名世“《南山集》案”受到牵连,全家流放黑龙江,方观承和哥哥虽因年幼免于流放,但在此后的岁月中倍尝艰辛。有过这样的经历,方观承深知文字狱的厉害和统治者雷厉风行的手段。
很快,轰动一时的“伪造孙嘉淦奏稿案”波及全国,层层追查甚至查到了十几年前孙嘉淦任直隶总督时,不仅京师上下人心浮动,还波及了全国6个省,上千人受到牵连。仅督抚大员因查办不力而受处分直至革职的就不下十几人。历时1年8个月终于结案。要命的是,作为牵扯进案子的主要当事人,孙嘉淦虽然没有被降罪,但他的内心始终处于惶恐不安的状态,原本胆大又敢说的一个人变得谨言慎行,吃不下又睡不好。乾隆十八年(1753)十二月,孙嘉淦背疽发作,带着惴惴不安和抑郁的心情辞世。
用手蒙上大臣的眼睛,还要他们唯命是从,不论是任用、重用不识字的直隶总督,还是利用各种名目大兴文字狱,都表明了清代康乾盛世之下,作为“孤家寡人”的皇帝对身边直隶总督等大臣的不信任,乃至对整个国家社会理解上的偏执。
本期鸣谢:直隶总督署博物馆吴蔚先生的专业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