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在陕西旅游业,提及旅游演艺解读这一行当,熟知赵芜泉的业内人士不少。如今,他已出版了不少旅游演艺的解读著作,且均是改革开放以来,陕西旅游演艺中颇具代表性的剧目,如《解读长恨歌》《解读唐乐宫》《12·12西安事变解读》《延安保育院解读》,以及两部非演艺的旅游文化解读性作品——《文化华山》《华御清汤——文化解读》。前不久,赵芜泉又完成了《华阴乡土艺人的生命密码》,该书目前已经临近刊印。
生活的负担、前途的慌张、事业的忙碌、同侪压力,一同涌向了时年三十三岁的赵芜泉,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赵芜泉在华阴当地的一家药厂工作,日子过得有些紧巴,每个月拿到手的钱也就两百来块。提及为什么进入旅游业时,他回忆说:“走上旅游业这个行当,完全是被逼的”。
起初解读演艺
就是临时被“抓壮丁”
目前,国内有一批专业人士在做旅游演艺,而赵芜泉一直在工作之余从事旅游演艺的解读,这块尚属于空缺。作为陕西旅游演艺剧目的解读人,赵芜泉思考是阳春白雪式的旅游文化资源,如何走向普通民众,如何被一般民众更深刻地感知。这就需要观者用心体会、用情体悟,借助于演艺剧目实景的烘托,寓情于景,领略文化之美。但同时,不少人即便是看了演艺剧目,他们的理解和认识依然较为局限,仍然停留在看的层面,而旅游演艺剧目的解读,就是要帮助观众感悟演艺的解读对象,知晓旅游演艺的构思,明白旅游演艺舞台的设计等等。
“这是需要专业水平,需要理性思维的,当然,只有理性思维还远远不够,感性思维甚至更重要。”赵芜泉说,解读演艺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帮助观者走进历史、感悟历史、融入历史,发现历史文化中所独具的魅力。
赵芜泉今年55岁,陕西渭南华阴人,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文学专业,早先在华阴当地一家药厂工作,33岁那年,意外中得知华山景区在招工,赵芜泉报名应聘。当时70元的报名费,令赵芜泉有些舍不得出,他心想着万一没被录取,10天的工资不就白掏了。而没想到的是,就是这70元,改变了他的一生,令他在旅游业至今已待了二十多年。
2009年是赵芜泉的旅游演艺解读元年,这一年,陕旅集团为了宣传大型实景历史舞剧《长恨歌》,由华清池景区负责先后举办了数次专家论坛,其中不乏文化界、戏曲界、舞蹈界的知名人士,“大部分是从北京请来的,有一部分是咱西安的,当时国内除了几部印象系列的旅游演艺剧外,哪有像现在这么多的演艺剧。”彼时,旅游演艺作为一种新的产业尚且不是特别活跃,在场专家对于旅游演艺的认识虽然莫衷一是,但主张旅游演艺作为新的旅游产业发展方向,必须继续坚持做下去。
会后,陕旅集团将论坛上专家的看法编辑成册。紧接着,集团当时的领导拍板,由集团内部做一些关于《长恨歌》旅游演艺剧的解读和解密工作,“这也是为了引导社会上各种不同的说法,使观众更加清晰地了解《长恨歌》。包括《长恨歌》所使用的灯光舞台技术,以及背后的历史文化。我们需要通过解读,给观众一个敞亮的说明,提升观赏的兴趣与水准。”
而这部中国首部大型实景历史舞剧的解读,就偶然性地落在了时任临潼华清池景区副书记赵芜泉的肩上。赵芜泉回忆,自己当时虽然肩负党内职务,但同时还兼任华清池景区对外宣传工作,所有对外宣传需要赵芜泉把关、发布,所以对于各方面情况比较了解。“不管是景区的记者招待会,还是宣传文章,当时都是我来做。”
赵芜泉初次接触《长恨歌》演艺剧是在2008年,当时该剧上演时,赵芜泉在秦始皇陵景区任副总经理。一天,华清池景区董事长魏铁平突然请赵芜泉写篇《长恨歌》的宣传文章,当时,通过仔细阅读《长恨歌》的相关材料,经过一番认真思考,赵芜泉写就了一篇近万字的文章,并发在了《中国旅游报》上。或许是因为这篇文章,次年,赵芜泉从秦始皇陵景区被调至华清池景区,负责主抓景区外宣工作。也正是从这年开始,赵芜泉接手《长恨歌》演艺剧的解读任务,走上了旅游演艺剧的解读之路。
解读旅游演艺
关键需要“文化情怀”
每每提及旅游演艺的解读,赵芜泉坚信,艺术性角度的解读不可或缺,“大众对于艺术的了解毕竟不多,需要从艺术层面挖掘演艺剧的文化魅力。既要有深度,也要通俗易懂,而一味的高深,就失去了演艺解读本身的目的和价值。” 在赵芜泉看来,要实现通俗性,解读人就必须做到“共情”——走进文化,体悟文化的魅力,通过“共情”缩小古今时空的距离感、突兀感。
如果说《长恨歌》的成功解读,令赵芜泉初尝演艺解读的快感,那么此后《解读唐乐宫》《12·12西安事变解读》《延安保育院解读》等书的出版,无疑一次又一次地使他体悟到历史文化的厚重与酣畅。阅读赵芜泉的解读著作,时常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把演艺解读的像小说一样好看,又把文化解读的和评论一样富有情怀。“在解读的过程中,随着认识的深入,我产生了越来越浓烈的‘文化情怀’。这点不能小看,要解读好旅游演艺,不能没有这个。”
在解读演艺过程中,赵芜泉除了具备极强的史料搜集能力,同时,他对文化一直秉持着强烈的敬畏与痴迷,赵芜泉称之为“情怀”。情怀成就了他的演艺解读,演艺解读也成就了他的文化情怀。赵芜泉很看重这点,甚至将其视为创作解读演艺的涓涓细流,从这个解读来讲,将赵芜泉归为文人更为恰当。
赵芜泉平日里就喜欢多想,从长于琢磨、思考。不像江南文人心思细腻、文风婉约,包括赵芜泉在内,西北文人似乎更为钟情于人文历史,这俨然与其所生活的人文环境相关。如今已是华山西峰索道董事长的赵芜泉,虽说日常事务较为繁杂,但总会抽出时间,驱车在八百里秦川古道穿梭,这样的习惯颇有陕西文人的性情。拎着相机,约上几位挚友,驱车“采风”,已经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看得出来,他是在借助这样的方式蓄养“性情”。
赵芜泉勤于动笔、长于抒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赵芜泉也玩起了“美篇”,他在“美篇”中以“东涂西抹”为名,撰写了不少纪实性文章,每次采风回来,他都会花大把时间写篇长文,记录沿途观感。采访期间,赵芜泉从兜里拿出手机,娴熟地打开“美篇”,展示他的采风趣事。
在2019年9月5日的一篇名为《失落的古石村——洛南石坡鞑子梁的前世今生》中,赵芜泉写到,驱车走进洛南县石坡镇的崇山峻岭中,当他穿过鞑子梁茂密树的林间时,山坡上一座破败的石头古村映入眼帘,村寨里空无一人,只剩下满目颓败的石头垒成的房屋。眼前的一切,勾起了赵芜泉的思绪——这秦岭深山之中何以会有一座石头村落,而且有别于当地的民居风格,他猜想,其中一定隐藏着许多历史和文化习俗的因由。
和其他地方的石头村不同,古石村已经没有人居住,昔日的生活景象已经不复存在。那一刻,行走在鞑子梁村的杂草丛生的小径中,一种莫名的历史感涌上赵芜泉的心头,他站在石屋前,感悟着历史文化的意蕴,想象着小石村曾经的炊烟袅袅,感叹真实的历史就在身边,历史的人物如梦如幻地浮现在思绪中。“我这人对于文化有种异常的亲近感,走进去就出不来了。”言语间中,赵芜泉略显惆怅。
解读华阴老腔艺人
我“乐此不疲”
“现在想来(解读旅游演艺)都是偶然,刚开始是被‘抓壮丁’去做的,可是干着干着就出不来了,整个人都投入其中,一旦体会到了其中的乐趣就很享受,否则那很痛苦的。”赵芜泉吸了口烟说,这些年他解读的演艺作品不少,且用力也最多。“但华阴老腔是个例外,这是我自己干的事,没有人指派我做。”
赵芜泉善于思考、乐于笃行,崇拜智慧、痴迷文化。2018年,他的一位朋友,在华阴当地管了一个老腔的演出班,有一天,这位朋友要去老腔演出班的老艺人家里为其拍照。“因为平时都是一些演出的照片,这次我的这位朋友想去老艺人家里拍些生活照。”赵芜泉也就一起跟着去转转。不料当他们到了艺人家里后,在拍照时,朋友一时找不到好的背景,照片效果完全没有感觉。“当时就是在农村的砖瓦房前,老人家坐在一排白色的瓷砖墙壁前唱老腔,怎么看怎么别扭,照片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对。”
赵芜泉因为平日里喜欢捣鼓照相机,业余时间常常外出拍照,加之在景区多年,对于拍照选景有一手。他当即建议朋友可以去村头拍。“他们村刚好有段老城墙,还有座荒废的城门楼子,那里是个废弃的村子,于是就让老艺人拎着二胡和锄头去那拍。”“当时眼前的那一幕非常好,实实在在地震撼了我。”顿时赵芜泉对华阴老腔艺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决定将华阴当地年纪较大的,有一定影响的老艺人采访一遍,给每人写篇文章,以此来记录、解读老腔艺人。“配上图,把这些的事迹留下来。我采写时还特别注意一些史实性的记录,这有助于为以后老腔艺人的研究作些史料记录。”
在赵芜泉看来,这些人都是农民,没有多少文化,也没有人为他们写个人传记。虽然华阴当地政府有一些相关的宣传资料,但基本上是作为剧中宣传华阴老腔,“很少能看到老艺人们的生活状况。他们放下二胡,拎着锄头,就是农民,况且年龄大了,过些年很可能就不在世了。”于是他每天下午下班后,同那位朋友开车在华阴的农村采访老腔艺人。采访回来大概到了八九点,赵芜泉急忙走进办公室,“当天采访一个人,就写一个人,采访两个就写两人,每个人大概就写两千字左右,几乎都是十一点以后甚至更晚才回家。”前前后后两个多月,赵芜泉采访了四十多位老腔艺人,拍了艺人们大量的生活照。目前,该书正在由深圳的一家公司装帧设计。“这是我自愿去做的,没人给我一分钱,也没人督促我。”赵芜泉笑着说。
采访当天,赵芜泉穿着黑色皮夹克,深蓝色休闲裤,一双黑白相间的运动鞋,右手夹着烟,颇有陕西作家的感觉。如今已是华山西峰索道董事长的他,似乎少了些领导们的派头,多了些文人们的深沉与忧郁。作为地地道道的华阴人,赵芜泉与华山有着特殊的情结,他的成功与坎坷,似乎都与这座山难分难解。二十多年前,生活窘迫的他一脚跨进了旅游业,找到了自己的事业。十多年前,他在这里为华山献礼,一部《文化华山》让他在业界小有名气,“文化华山成为华山景区讲解华山的范本。”坦白来说,写华山的书很多,但是似乎还没有人从文化的角度来写,而赵芜泉算是第一个。
在赵芜泉看来,旅游演艺剧、华山风景区、鞑子梁的古石头村以及华阴老腔艺人,与其说是实实在在的可触摸的实在物,倒不如说是需要被用心体悟的文化体。赵芜泉喜欢用文化来解读这一切,也乐于用文化来审视这一切。
来源:《西北旅游》第11-12期,文丨杨宇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