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秃秃的野山,黑乎乎的树林,白皑皑的雪原,细细流淌的河水,尖利的北风呼啸着,风刮得庄稼杆儿哗哗啦啦地响,树叶儿在干风的吹拂下打着旋儿升向空中。村庄里一片沉寂,房上的积雪在疲软的阳光下闪耀着光芒。田野里封冻的土地没有了生机,干枯的禾苗在雪的棉被下越冬。一座座坟茔,在苍劲的柏树掩盖下被风刮得呜呜地哀鸣……几个打野的山里人,头戴狗皮帽子,身穿翻毛羊皮袄,腿上扎着绑腿,脚蹬翻毛皮鞋,背上背着帆布包,肩上扛着火药枪,那火药枪足有六七尺长。腰间挂着药葫芦,药葫芦里面装着黑火药。他们在田野里的墓地边,塄坎的树林中,干草垛中和禾杆堆里,东瞧西看,寻找着野鸡野兔之类的猎物。
每逢冬月,总有一些山里的打野人来到这山野村庄。娃们儿就兴高采烈地跟着打野人的尻子后面跑,跑着跑着就刹住了。只见那打野的人一挥手,示意娃儿甭言传,打野的人端着那长长的火药枪,斜斜的朝后退几步,紧接着从树林的枯草中“扑楞楞”飞出一只山野鸡,“呱呱呱”叫着飞向空中,忽听“轰”地一声响,一股白烟飘起,那飞起的野鸡中弹落地,娃儿们呼喊着:“打住了,打住了!”撂着蹶子撒腿去拾那山野鸡。跑的快,跌的重。娃儿只顾高兴只顾跑,不小心被冻硬的土疙瘩拌了个嘴啃泥,棉帽儿“骨碌碌”滚出老远,膝盖儿磕破皮流出血,胳膊拐子摔破了一道口子,白花花的棉絮露出来。娃儿咧着嘴,说哭不像哭,说笑不像笑,那模样儿就像街头耍猴的。打野人“噗嗤”一声笑,腰弯的就直不起。那娃儿爬起拍拍腿上的土,“哧溜”又跑到前面去,拾起那死野鸡兴兴地给了打野的,那打野的人也会哄娃儿,抜了两只野鸡翎子奖励娃,娃儿把那野鸡翎子插在棉帽上,学着戏台子上那唱戏的武生,“咣咣咣!咣咣咣!咣当当!”手舞足蹈地胡耍呢。打野的人走到哪,娃儿就跟到哪,还背着打野人的帆布包儿磕磕绊绊地寸步不离。太阳西斜,阳光有气无力地照在僵冻的原野。风又刮得紧,像刀子割,娃儿的脸和小手像只葫萝卜。鼻涕邋遢眼泪叭嚓地張着嘴,用热气哈着手,脚冻得像猫咬就在地上跺一跺。这娃儿跟着打野人跑啥呢?咋不回家吃饭去?你爸你妈你姐你哥在家等你呢,满村子叫着喊着寻你呢。瓜娃吔,你咋在这野地里跟着打野的人胡跑呢?!
娃儿跑得有事呢,那野鸡翎子插在棉帽上,很神气,可还没得到个野兔的尾巴呢。要是有只野兔的尾巴,缝在帽子后面才威风呢。娃儿不甘心,跟着打野的人背着个沉沉的帆布包儿寻野兔。走呀走,走到一座坟墓前,树林蒿草密扎扎,一只野兔“唰”地窜出来,沿着塄坎向前奔跑。说时迟,那时快。打野人手中的猎枪举起来,“轰”地一股白烟冒出来,那野兔翻着筋斗拨浪浪滚了几下不动了,娃儿“呼刺刺”冲上去,拾起那滴血的野兔拔下兔的尾巴跑了……夜幕降临了,打野的人背着装满了野鸡野兔的帆布包,肩扛着长长的火药枪,枪杆上还挂着野鸡野兔,晃晃悠悠地回去了……如今枪没了,野鸡飞到饭锅里,野兔跑进被窝里……
王 林
原基本建设工程兵02部队(0.12)机修连(加工连)二排八班(电气焊)班长,1969年4月1日入伍,在甘肃嘉峪关建设酒钢,后转防辽宁本溪建轧钢厂,1976年8月赴唐山抗震救灾,1977年3复员后安置渭南地区肉联厂,1980年元月调渭南地区公安处,先后在政治处,办公室,法制处任科员,主任等职,1995年3月到华阴市公安局任政委,2001年3月调华县公安局政委,2003年3月调渭南市公安局国保支队政委,2009年退二线,2012年10月退休。公安作家,发表作品500余万字,获奖40余项。系陕西省作协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全国公安文联会员,陕西“十佳公安作家”“全国公安宣传工作先进个人”,荣立三等功。渭南市文化名人,渭南政协特邀文史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