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树民
编者按
今天是长篇小说《白鹿原》荣获第四届茅盾文学奖的当代文坛巨匠陈忠实先生逝世四周年纪念日,本刊特刊发著名作家吴树民先生重新修改过的《陈忠实的纪念碑》一文。
该文曾被《文汇报.读书周刊》、《延河》等20多家媒体转载。
转眼,陈忠实兄远行西去已经快三年了……人们总觉得:给这位文坛巨匠应该建立一座纪念碑!
陈忠实的作品,感觉味道像羊肉泡一样浓香,韵致像秦腔一样雄浑,情感像黄土高原一样深厚,文采像八百里秦川一样壮美。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以农村为题材反映新生活,陈忠实是中国最有影响力的作家之一。
被称为民族秘史的《白鹿原》轰动文坛
陈忠实的棺枕之作《白鹿原》——他生活体验和生命体验升华的结晶,是一部中华民族的史诗,深刻广阔而又凝重精炼,密度很大而又淋漓酣畅,深厚宏大而又精雕细琢。他将民族秘史像现实生活一样逼真鲜活地推到了读者面前。阅读《白鹿原》,有一种阅读《静静的顿河》《战争与和平》《红楼梦》时的巨大震撼。这是一部和获诺贝尔文学作品奖丝毫不差的皇皇巨著。
我觉得,忠实的众多作品,就是一座光华四射的纪念碑!
忠实调入省作协,老母、贤妻随他入城,但并没沾他多少光。他创作《白鹿原》,重返灞水之滨,骑着自行车,原上原下,走村串户,了解民风民俗;区内县外,查找资料,收集历史掌故。因家中经济拮据,每周还得回作协家中背一次馍,苦的当然是老母、贤妻!
忠实在农村,像柳青当年一样,过着普通农民的简朴生活。隔壁村民养着奶羊,自己喂着几只鸡。清晨,一碗羊奶荷包蛋,吃了糍实、耐饥,他可一直写到下午。后晌饿了,下一老碗挂面,吃几片锅盔。写得手臂酸麻了,白天墙角捉蛐蛐,晚上举头望明月。或者打开收音机,抽着巴山雪茄,听段秦腔《虎口缘》,松弛松弛。偶遇友人来访,或楚河汉界对弈,杀个天昏地暗;或西凤美酒数杯,谝得海阔天空,就算是奢侈享受了!他就是这样含辛茹苦,辛勤笔耕,历经6个春秋寒暑,在知天命之年,才向读者奉献出了被称为民族秘史的沉甸甸的《白鹿原》!
(2004.5.10作者与陈忠实在于右任纪念馆。)
我觉得,忠实的艰苦奋斗的精神,就是继承和发扬民族优良传统的纪念碑!
《白鹿原》使陈忠实步入辉煌,也使陈忠实产生困惑——当我问及有关部门领导明言他的《白鹿原》和贾平凹的《废都》,不许拍电影也不许拍电视而他有何感想时,他有点无奈地说:“不让拍,是官员们有看法,人家是专管领导。拍不拍,那是影视方面的事,咱不用管。”官员和百姓对同一事物的看法,往往完全不同,这也许是中国社会的一大特色!但也毫不奇怪,“横看成岭侧成峰”站立的角度不同而已。
在广大百姓和艺术家眼中,《白鹿原》是一座采掘不尽的闪烁着璀璨光华的艺术宝库。1993年,著名电影导演谢晋欲将《白鹿原》搬上银幕,可惜未能如愿;后西安电影制片厂拿到了《白鹿原》电影改编权,因资金问题,未能投拍。1997年从全国第九届书展至 2000年底,陶塑家李小超历时三载,将《白鹿原》陶塑为88个场景、3000多个人物,在西安北部东晋桃花源展出,轰动一时。1999年3月至2001年初,连环画家李志武将《白鹿原》绘制成连环画计720幅,已在连环画报连载。1999年9月,剧作家丁金龙将《白鹿原》改编成秦腔,由西安秦腔一团搬上舞台,已在重大节庆活动中演出50多场……
时间和人民是最公正的裁判官。1997年12月,陈忠实的《白鹿原》在全国130余部推荐评选的长篇小说中脱颖而出,荣获我国1989—1994年第四届茅盾文学奖。消息传来,陕西文学届群情振奋,集会庆贺。
(2013.7.27在西安关中席面庆祝陈忠实71岁大寿。)
贾平凹说:“当我听到《白鹿原》获奖的消息后,我为之长长吁了一口气。其实,在读者如我心中,《白鹿原》5年前就获奖了。”余秋雨称:“《白鹿原》获得第四届茅盾文学奖,恢复了茅盾文学奖的尊严。”《小说评论》主编王愚则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文学还给了公正,艺术唤起了良知。”著名文化学者范曾说:“陈忠实先生所著《白鹿原》,一代奇书也。方之欧西,虽巴尔扎克、斯坦达尔,未肯轻让。甲戍秋余于巴黎读之,感极悲生,不能自己,夜半披衣,吟成七律一首,所谓天涯知己,斯足证矣。”诗曰:“白鹿灵辞渭水陂,荒原陌上隳(hui)宗祠。旌旗五色凫成隼。史别千秋智交痴。仰首青天人去后,镇身危塔蛾飞时。奇书一卷非春梦,浩叹翻为酒漏卮。”文学评论家李建军在读到《白鹿原》后说:“初次读到《白鹿原》的时候非常震撼,因为从1949年起,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文学作品。作者对于近现代历史有自己独特的理解,陈忠实站在国家、民族这样一个立场,从这样的角度看到了那么多的死亡那么多的灾难和毁灭,这非常难得。”西方学者评价说:“由作品的深度和小说的技巧来看,《白鹿原》肯定是大陆当代最好的小说之一,比之那些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小说并不逊色。”
当20世纪就要结束的时候,人民文学出版社和北京图书大厦联袂邀请专家学者,对于100年来中国的优秀文学作品进行了遴选,最后,选出100部文学作品为百年优秀中国文学作品。陕西省有4部作品入围,按出版时间顺序分别是:杜鹏程的《保卫延安》、柳青的《创业史》、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陈忠实的《白鹿原》。
2012年9月电影《白鹿原》搬上银幕。忠实虽然十分高兴,但并不像有些人那样欣喜若狂,忘乎所以。2015年6月22日,77集电视剧连续剧《白鹿原》在我们关中三原县李靖故居门前开机。在这个盛大的仪式上,没有看见忠实的身影,我连忙拨通忠实的电话,打问他为啥缺席?忠实在电话那头说:“正在住院,医生不让出行。”声音没了往日的豪爽,对开机的这个重大活动似乎也是淡然处之。
我觉得,忠实对于社会给《白鹿原》的各种评价不卑不亢、宠辱不惊的定力,就是一座饱经风云变换、不怕风摧雨袭的纪念碑!
(1997.1.27在礼泉县《咸阳日报》副刊百期颁奖会上合影(右一为著名诗人、杂文家毛锜)
紧贴基层却不让基层传媒宣传自己
1995年秋,我带着《三原报》社和三原上百名基层作者的重托,到省作协采访时任陕西省作协主席的著名作家陈忠实。得知我的来意,他一再劝阻我:“不要再介绍我了,各种报刊已介绍得够多了。不要像有的人,到处让人写文章吹,叫人看了都恶心了。我还是按你上次说的,给你们报《龙桥》副刊题几个字吧!”他领我到简陋的办公室。朝阳透窗,金线缕缕。我看见夜风在桌上抛下一层薄薄的灰尘,就找抹布去擦。他抢过抹布,硬按我坐下,自己动手,抹净桌椅。他裁好宣纸,倒墨濡笔,神情专注地题写“龙桥”二字。看到眼前的忠实兄!我心里一阵发热,连忙拿起相机,拍下了那珍贵的一瞬间。
因忠实有言在先,采访过了8个月之久,却迟迟没有动笔:写吧,违背忠实意愿;不写吧,对不起三原读者——业余作者们隔三差五赶到报社,问我为啥还不将陈忠实在《三原报》上介绍?我也觉得,不将一位声名显赫而又平易近人的人民作家向三原人民介绍,本身就是一种失职行为。多少次踌躇,多少回反思,我还是写下了《巍峨的山崖——记著名作家陈忠实》。在该文最后,我只好歉疚地表示:“忠实兄,对不起了!”
不久,刊发在《三原报》上的这篇小文被《咸阳日报》副刊转载,并在《咸阳日报》副刊百期作品评奖中侥幸获奖。1997年1月27日,颁奖大会在礼泉举行,那天,李若冰、陈忠实、毛錡、李星、朱鸿等名家云集。我见到忠实时,本想远远躲开,怕挨批评呀!忠实喊住我,淡淡一笑说:“不让你写,你却写了。写就写了吧,你也有你的难处!”随即拉我坐下与他和毛錡合影。我原坐在一旁,忠实硬把我拉到他和毛錡中间。我请他或毛錡坐在中间,他二人硬将我按下。弄得照片洗出来后,我久久不敢拿出来示人……直到2014年初编辑《吴树民文集》时,才按有关方面的建议,收入第一卷“吴树民和师长及文友合影”。
我觉得,忠实的谦逊的品格,就是一座非人工所能镌刻的纪念碑!
1999年5月14日,我们举办《三原县纪念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57周年座谈会》,上上下下一致希望请到忠实出席。我联系后,忠实答应了。这天上午十时许,忠实在省作协一位三原籍著名作家王观胜的陪同下,健步走进会议厅。我发现他和观胜的裤腿都是湿乎乎的,忙问是咋回事?忠实嘿嘿一笑说:“没事,没事!”观胜说:“昨天下午西安下了一场滂沱大雨,火车站地下通道被水淹了。我们的小车在水当中息了火,忠实和我一起下车在齐大腿深的水里推车弄的……”我急忙问:“要不要给你俩换条裤子?”忠实笑着说:“哪有那么娇气?基本都干了!”座谈会上,忠实以他《白鹿原》如何开头、如何布局、如何塑造人物,讲了近两个小时,使我和与会的50余名业余作者大开眼界,深受裨益。
2004年5月10日,我们又一次举办纪念“讲话”座谈会,再次邀请忠实来讲课。开始,忠实答应来。届时的先一天,来电话说他喉咙疼,来不了了;后得知我们已经通知了全县50多名作者,忠实说再通知取消不好,必须来。忠实来后,我说:“不能讲就不要讲了。大家能见见你,就高兴得不得了了!”忠实说:“那我就少讲一会儿吧!”却一下讲了个把小时。大家都非常关心忠实的病况,一位女作者还专门买了治喉咙的药送给忠实应急。中午用餐,煎饼、锅盔、玉米糁稀饭和绿豆芽、洋芋丝等几盘素菜。我们觉得忠实两次讲课都没有付费,又吃这样的饭,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忠实却说吃得很可口。我心里明白,忠实兄知道基层搞这种活动缺乏经费,怕让我们作难……活动结束后,忠实想去于右任纪念馆参观,大家都愿陪他去,忠实笑了笑说:“人马山气地影响不好。树民和我去就行了!”他参观时,仔细认真,一脸虔诚,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2012年,我奉命编辑改革开放近三十年三原县的文学精品选《龙桥新韵》,想请时任中国作协副主席、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陈忠实题词,因编委会筹措经费受阻。那年,忠实一幅四尺宣市场价已近达二万元,而我们却无稿费可付。我忐忑不安地对忠实说了实情,忠实在电话那头笑着说:“我就没想在你三原挣稿费!”不久,就收到忠实兄龙飞凤舞的题词:“右任故里文风鼎盛 龙桥新韵翰墨飘香——祝贺三原当代文学作品选出版 原下陈忠实”。那次题词的,王巨才、阎纲、周明、贾平凹、雷涛、肖云儒、赵熙、叶浓等10多位文坛师长,那次写三原稿件收录入书的国学大师霍松林和钟明善、孙皓晖、李星、毛錡、党永庵、李沙铃、李敬寅、佘树声40多位书坛或文坛大家,都和忠实兄的答复一样,全力支持,分文不取。我觉得文坛这些老师与兄弟们的情操和友谊,和忠实兄一样崇高、珍贵……
(2013.7.27作者向忠实祝寿(中为甘肃省作协原副主席、《飞天》原小说散文组组长李禾。)
我觉得,忠实的对底层作者的扶持行动,就是一座耸立在基层作者心中的纪念碑!
对于我个人,忠实兄的支持,同样有求必应,不余遗力。
2000年初,我筹备出版散文集《东南亚风情》,打电话问忠实兄可否给我题写书名?忠实兄回答:“没麻达!”没过几天,就收到他寄来的署名题字,后面还郑重地盖着他的鲜红图章。
2002年初,我和几位文友到忠实家拜访忠实兄。闲谈中,我说我还没有你的墨宝哩!忠实问:“你说写啥?”我说你觉得写啥合适就写啥。过了没几天,忠实兄打来电话,说写了三幅字,已经让办公室杨毅寄给我了。我天天等,天天盼,问门房,跑邮局,都说没见到。我一下慌了!几次问邮局,邮局答复邮寄没有挂号,无法查。我想,肯定是哪个梁上君子看见忠实的墨宝,伸手顺走了。万般无奈,我只好觍着脸,给忠实兄说明情况,忠实兄沉吟片刻,很无奈地说:“那就给你重写一幅吧!怎么寄?”我说,千万再别寄,我到作协去取。这就是而今挂于我客厅那四个大字“高蹈翰墨”。当然,这是忠实兄对我的鼓励和鞭策。
2010年初冬,我出版中短篇小说集《缘结红玉兰》,打电话问忠实兄可否给我题写书名?忠实兄回答:“没麻达!”不久,就寄来横竖两幅题签,后面仍然郑重地盖着他的鲜红图章。
2013年初冬,我筹备编辑拙文集五卷本,打电话请忠实题词,忠实还是一口答应:“没麻达!”。不久,他题写了“吐纳珠玉之声 卷舒风云之色——癸巳年秋书刘勰句致吴树民文集 原下陈忠实”,寓意深邃,笔墨酣畅。手捧忠实兄的墨宝,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我觉得,忠实对我的关切和支持,就是一座永远耸立在我心中的纪念碑!
(时为中国作协副主席的陈忠实给《吴树民文集》题词。)
功成名就之后却依然懂得感恩
2013年3月21日,由人民文学出版社举办的首届“白鹿当代文学编辑奖”日前在京揭晓,陈忠实专程赴京出席,亲手为杨柳、孔令燕颁奖。该奖项由陈忠实提议,并由他出资提供奖金。“白鹿当代文学编辑奖”两年评选一次,专门用以奖励人民文学出版社在当代文学尤其是长篇小说编辑工作中贡献突出的编辑。这个奖的高贵之处,在于向社会表达一种信息:人,应该懂得感恩。忠实功成名就之后,依然想着当初帮其成长的“贵人”,自掏腰包设立奖项,就是感恩美德的映照。如果人人都能这样,社会何缺温馨的暖流?
2013年7月26日,忠实的老朋友作家张敏兄来电话,说明天一些朋友为忠实贺寿,问我能不能到西安参加,说这是朋友个人行为,我自然满口答应。次日中午聚会前,我悄悄找张敏想出一点贺仪,张敏豪爽地一挥手:“我欠忠实的,全包了。分文不收!”他安排我和忠实同坐一桌,小声叮咛:“让忠实喝高兴就行了……”那天喝酒,用的不是酒盅,而是比馒头还大的小黑碗。我对面坐的是一位耄耋之年的退休老者,叫李禾,曾任甘肃省作协副主席、《飞天》杂志小说散文组组长,忠实请李禾坐在他的旁边,不时双手端起酒碗给李禾敬酒。原来,是李禾早年慧眼识文,在《飞天》杂志首次编发忠实的小说,也是忠实第一次在陕西之外的省级刊物上发表作品。忠实兄对李禾的热情和恭敬,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觉得,忠实对于编辑的尊重和崇敬,就是一座耸立在天地之间的纪念碑!
(陈忠实为作者陋室题词)
在现实生活中,每一个人死后都有一座纪念碑或者丑陋的跪像,无论其有形还是无形,都是生前用自己的言行、作为、品格……由自己一点一点砌垒起来的。
忠实兄,用他的人格品德和那部49.6万字的《白鹿原》,已经建造起一座非人工所能砌造的独特纪念碑——一座宏阔巍峨的山崖。这山崖,花岗岩一样坚实,秋日菊一样夺目,春晨阳一样明丽,万年松一样苍劲!
你看:忠实兄那深邃明亮的眼睛,穿透云雾、洞察一切;饱经风霜的面容,纵横交错、刀凿斧砍似的皱纹,像巍峨的山崖;高大伟岸的身躯,顶天立地、松柏躯干般的脊梁,像巍峨的山崖……
那巍峨的山崖,难道不就是一座最雄伟、最壮观、最高大的纪念碑吗?
(本文初稿《忠实,忠厚实诚的长兄》改题《陈忠实先生的二三事》2016.4.27在《西安日报》随笔头条刊发后,先后被人民网、中华网、搜狐网、腾讯网、搜狐网、百度贴吧、中国青年网、西部网和《陕西日报》《陕西老年报》《咸阳日报》等21家传媒摘要刊载;2016年第6期《延河杂志·悼念陈忠实专号》全文刊发;《艺文志》杂志2016年第2期全文刊发,并配有作者和陈忠实合影8幅。为纪念陈忠实驾鹤西去三周年,重写后改题为《陈忠实的纪念碑》刊发于2019.2.18《陕西工人报》,有删节;2019.4.15上海《文汇报·读书周刊》整版,有删节,同日文汇网、中国作家网、人民网、今日头条、东方头条·人文频道、ZAKER等网站全文转载,2019.5.14福建《每周文摘》改题《〈白鹿原〉是最好的纪念碑》压缩转载, 2019年第2期《陕西诗词界》,2019年第2期《陕西文学界》,2019年第5期中国作家协会《作家通讯》;题改《我印象中的陈忠实》刊发于2019年第7期陕西省政协《各界》杂志。)
【作者简介】
吴树民,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先后在国内外240余家传媒发表文学作品1600多篇;出版有报告文学集、诗集、长篇报告文学、散文集、游记集、中短篇小说集等10部共500多万字,《吴树民文集》五卷,200多万字;获奖63次。中国作协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中国楹联学会、中国民俗摄影协会会员;陕西省楹联学会、陕西省杂文协会常务理事,陕西省传记文学学会副会长,西部报告文学研究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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