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家承包了个鱼池,为增加人气,几次邀请我去钓鱼。我虽不擅长此道,但好意难却,星期天便乘车前往。一到目的地,朋友便热情的出来迎接,寒暄几句后就即刻向鱼池里撒了几把鱼饵,在靠近鱼儿泛泡儿较多的岸边撑起遮阳伞,架好支架,随后递给我一个长笛状的,拧开后盖儿便能根据需要自由伸缩的鱼竿。拿着这根颇为高级的钓鱼竿,我钓兴全无,不知怎的却想起了儿时自己制作的那跟钓鱼竿。
华阳,它是华阴市唯一的一个山区小镇,也是我记得童年时的老家,较为贫穷。去过那儿的城里人这样形容她:没舞厅,没影院,露天厕所不方便;林木盛,山石遍(多),羊肠小道弯又弯;不经意,鞋跟断,没事谁愿来这山沟转?乡亲们大多靠种庄稼为生,农闲时采山药贴补家用。因为气候的原因,老家只能种玉米、土豆等少数几样作物(种小麦产量较低,很少有人种)。要吃小麦只能乘车或走出大山,用土豆等来交换,因而心灵手巧的母亲们便运用智慧,创造了很多种土豆、玉米的吃法—土豆馍馍、土豆疙瘩、土豆糍粑、玉米面鱼鱼、玉米面搅团……令吃过它的城里人,赞不绝口。我至今还对这些吃食还念念不忘。
林木茂盛,自然一年三季山果不断,知名字的,不知名字的,如暮春的羊奶奶,初夏的樱桃,仲夏的榛子,初秋的松子、核桃,仲秋的山杏、杨桃、尖尖、五味子、木瓜……不但能充饥,而且给采摘它的人,特别是孩子带来无限的快乐,大多时候他们采摘山果不是为充饥,而是为了那一份自我获取劳动果实的快乐。
有山,自然有水。有水,自然有鱼。老家的那条河自大夫峪经罗夫河汇入渭河。儿时,那条河水清鱼多,是孩子们的乐土。放学后,或是暑假里,孩子们便会拿起鱼竿,在她的身边度过许多快乐的时光。由于年龄小,我和同村的小亮、狗剩仨只能屁颠屁颠地跟在几个稍大一点儿的孩子身后,给他们当马仔——挖蚯蚓(做鱼饵用)或是端鱼盆(瓶),期望他们大发慈悲之心,让我们几个摸摸那鱼竿,体验一下钓鱼的乐趣。再怎么羡慕,他们也不肯让我们仨摸他们的鱼竿,总是给我们白眼。因为他们怕我们不小心将鱼竿弄坏。不过,他们也并非很无情,每次钓完鱼,我们仨都会有馈赠品——尽管只是一两条在洗净的瓦片或薄石片上烤焦的,洒着诱骗我们几个从家里偷来的食盐末儿的,不过一二寸长的小鱼。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我们所享受的是那种在一起钓鱼、烤鱼的乐趣,根本不在乎所分得的鱼的多少。
那时候,他们的鱼竿大多是一根木棍或细竹竿上绑一截缝衣线,线上挂一个大头针做的鱼钩,最多再给鱼钩上端的线上缠几小块牙膏皮(便于鱼钩下沉)。稍高级一点的,便是在走街穿巷的货郎担那里买一根塑料(丝)做的带有倒钩(鱼上钩后不易脱)的鱼线。在受了几次白眼之后,我们三个决定自制一根鱼竿。竿好办,趁大人不注意,拿斧头去山上砍一根笔直的,粗细长短合适的,没有几个枝节的木棍,截好,刮去皮,晒干,然后藏起来。鱼线,也好办,在裁缝铺前捡拾些断线连接起来,或是每人偷一截家里的缝衣线连接起来即可。鱼钩咋办?那时,缝衣针可是家里缝衣服、纳鞋垫的必需品,少一根是很容易被发现的!一个多星期过去了,鱼钩还没有着落!!!终于有一天,在算计好父母下地暂时还不会回家的时候,我假装肚子疼,向老师请假提前回家,偷了母亲一根缝衣针,在煤油灯上(那时后,我们那儿还没有通电,也很少有蜡烛,照明用煤油灯)烧红,然后用母亲纳鞋底用的针线钳子夹住,借助家门口的石凳折弯成鱼钩状,因心里慌,加之弯鱼钩动作不熟练,还被烧红的缝衣针尖烫伤了手。完事后,我顾不上受伤的手,匆匆收拾好“作案现场”,拿着鱼钩等在放学回家必经的路上等小亮、狗剩一起回家,以便向他们炫耀我的功劳,也用以向父母证明我没有逃学。
竿,线,钩,三部分有机结合,鱼竿终于制作成功了!由于我的功劳最大,他两一致决定鱼竿归我保管,万岁!
不过,细心的母亲还是发现她丢了一根缝衣针,也发现了我受伤的手。糟了,罪状被揭穿了,证实了!我低下头,不敢看母亲。还好,母亲急着拉我去邻居家借烫伤药涂抹受伤的手,并没有太怎么责备我。事后,还让父亲将我做的鱼钩“美容”了一番。
后来离家求学,工作,早已不知将那根到鱼竿扔到哪儿去了。现在老家也大变样了,通了电,修了宽宽的柏油马路,开发了山石资源,乡亲们的生活变富了,一切也都能跟得上“时代”了。不过,林木也不再那么茂盛了,山果也不再那么丰富了;河水也不再那么清澈了,鱼儿也不再那么多了;即使有钓鱼的孩子,也不再用那么“掉价”的鱼竿了。
如果朋友再邀请我钓鱼时,我一定给他讲讲我的那根钓鱼竿的故事。人,不能遗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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