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非池中物

                                                                       （秦福长）

       最近,老同学秦岭的影子老在我脑海里浮现,这是因为前不久在陕北榆林宾馆,我们俩差点碰了个满怀,惊喜过后我们回到他的房间.算来我们近十年来未见面了,然而我们一坐下来,便海阔天空的聊起来.很快,我俩便漫步在童年、少年、学生时代,有趣的回忆,昔日的快乐使我们很兴奋,显得年轻了很多,我们从晚上7时一直聊到凌晨3时,仍聊兴难尽,最后都感到累了说了声睡一会,我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我俩做了同样的梦,梦境里我们回到了童年时代,光着屁股在河水里打闹嬉戏,在村南梅林里寻找早熟的梅果,在柿园中寻找那万绿丛中偶尔闪现的红如玛瑙的柿胆……

   秦岭现在的职务是陕西省煤炭建设公司的总经理(正厅级),在家乡,在同学圈中,都认为他职位高很成功,但在我看来,就秦岭的德品和才学的潜力而言他的职位就不算高,因为秦岭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他可不是那一般的有才,可以称得上是超级才子.

   秦岭和我同年、同村、又同族,光着屁股一块玩大,我俩都出身于贫寒的农户之家,自幼都饱受贫困和饥饿的折磨.小时侯秦岭比我还苦,因为他是抱养的,很小就失去了养母,没享受过母爱.记得他每次到我家来时我母亲都感叹说：“这娃真可怜,这么小就没了妈.”然而秦岭却有一个天才脑袋,从上一年级开始他的学习成绩就一直排在第一,但是他在学习上并不刻苦,学习对他来说俨然是一场轻松的游戏,轻轻松松又十分出色,而且相当的全面,任何新的课程他一学就优,从小学开始秦岭就是明星,也是老师的骄傲.

   秦岭小时侯一直是个乖孩子,不淘气不打架、生性和善、乐于助人,人缘好有号召力,每到一班、一校他都是同学们的首领.秦岭不但天资聪颖,还有一副与他德智相统一的外表,生得天庭饱满地各方圆,一双大眼炯炯有神.记得小时侯我们几个小孩在一起玩时,我们村一位会相术具说解放前当过高参的老头,见到秦岭时就很惊异,把秦岭喊过来端详好久说：“这娃生的奇相,有将相之福,日后必成大器.”当时我们几个娃就问：“爷爷,他能当大队长吗？”当时在我们这些娃眼里村中的大队长可是个大官啊,可老人笑了说：“大队长算啥官,龙非池中物,咱们村只是个小水坑.”当时我们像听天书一样,不懂老头在说啥,但我们一直记着“龙非池中物”这句话,直到几十年后才悟出了这句话的含意.

   秦岭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他家的亲戚也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没有人能帮他跳出“农口”,1973年高中毕业后他回家务农,乡亲推选他当了生产小队的队长,没想到这个十八岁的小青年还真没让乡亲们失望,在秦岭的带领下一年后他们队便摆脱了全村倒数第一的帽子,粮食丰收,乡亲们再不为吃粮犯愁.很快秦岭便成为全村十三个小队公认的明星队长,受到大队和公社领导的重视.1978年恢复高考后,秦岭以优异成绩考进西安矿业学院,进入校园的秦岭犹如游龙入海,开始了他阳光灿烂的大学生活.

  秦岭考大学选的是理科,其实他文科也很优秀,他的诗歌散文都写的很好,他读过许多中外文学名著,<<红楼梦>>他研读四遍,现在<<红楼梦>>里一些著名诗词,他还能完整背诵下来.唐诗、宋词在他来情趣时也能背诵几首.皆因他有丰厚的文学修养,他的演讲口才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讲话时他经常会引经据典,说古道今,把政治、业务、企业管理用丰富的知识,用文学语言阐述的通俗易懂,而又富有哲理,潜移默化中宣传了党的政策,清风细雨里加强了企业的管理.在一次赴南方洽谈业务时,秦岭没有直接谈业务,而是海阔天空的谈起了当地古今文人秀士的传奇故事和文学作品,这位老板也是个文学爱好者,在谈笑风声中被秦岭征服,双方很快便达成了协议.

  秦岭出生于艰苦的农村,是个吃个苦的人,所以他不畏难不怕苦,大学毕业放弃了大城市大机关的选择,主动要求到最艰苦的煤炭工作第一线去,他先后在蒲白、澄合矿务局当过技术员下过井,先后任过矿长、副局长,在每一岗位他都用自己的言行,用平而不凡的气质情操树起一个良好形象,成为工人们最信赖的领导.

秦岭是个标准的北方汉子,身材高大,性格开朗坦诚,平易近人,身居领导高位,却没有一点官架子,工作上严谨认真,生活中随和平凡,永远保持普通劳动者的风采,他和任一阶层的人都能找到共同语言.生活中的秦岭好喝两杯,在喝酒中更显出那种逼人的豪气,无论是同上级下级,还是朋友同学在一块喝酒,秦岭都是爽快惊四座,他的风格历来是端起杯一饮而尽,不推不粘,有秦岭在场一定是酒风正气氛好,欢快而散.

  秦岭是个孝子,他没有享受过母爱,可父爱再他心灵深处的烙印更深,他清楚自己是父亲一生的寄托和希望,反过来他竭尽全力回报这位既当爹又当娘的老人.九十年代初秦岭的父亲患病瘫痪在床,当时已任矿务局副局长的秦岭,跑遍了西安各大医院,为父亲治病,每天亲自为父亲擦洗全身,坚持了整整十年,在单位、在我们村已传为佳话,在秦岭和妻子的精心护理下,瘫痪十年的老父亲奇迹般的病愈,下床行走,生活自理.秦岭的父亲辞世遗体送回老家,我们村近千人主动前来送葬,村干部主持了葬礼,号召全村学习秦岭夫妇孝敬老人敬养老人的高尚品德,如今虽然秦岭父亲的葬礼已过去了多年,我们村许多老人还经常教育年青人能像秦岭那样孝敬老人.

  时光如流,如今我和秦岭,还有那时的同学们都已年过半百.当我悟出“龙非池中物”一语的含意时,我们村那位会相术的老爷爷早已作古连坟头都没有了,但老人家的形象我还清晰的记着,因为他是我们村当时最有学问的人,当时老人评价我是将才,秦岭是帅才.现在仔细品味一下,那位老爷爷的确是个奇才,几十年前当我们还不太懂事时就说准了我们的一生,这不都很准吗,秦岭是帅才,当官的,我是将才,干事的.

                           2006年10月20日

      (刊于《今日信息报》2006年10月27日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