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情韵

提起红叶，让人首先想到的是北京，在北京西郊有座山，她的名字叫香山；香山的红叶举世闻名；无独有偶，陕西也有座山叫香山，她所在的城市号称小北京，而且，小北京香山上的红叶也是遐迩闻名；每年深秋，来这里观看红叶欣赏秋色的游人络绎不绝。十月的天气，秋高气爽，天朗云白，在景区营销和旅行商社的炒作渲染下，禁不住香山这个雅号的引诱和红叶迷人的魅惑，从兜里轻轻捏出一张百元钞票，也就挤进了去韩城赏香山红叶一日游的队伍里，搭上摇晃的大巴车一路向北颠颠簸簸着驶去。香山，位于距韩城市不足30公里处的薛峰乡，在薛峰乡治所西南约7公里处的地方，它的另一个名字叫禹山，据说是因大禹诞生在这里而得名。车子经过数小时的长途奔驰，终于来到了薛峰乡中心景区，这里挤满了许许多多观赏红叶的游客，也聚集了各色各样的饮食摊点和风味小吃；我自知脚上有疾，脚力不济，遂趁人家歇息加餐的间隙，抱着“笨鸟先飞早入林”的想法，就早早的踏上了攀登禹山顶的小径。十月下旬的天气，太阳高高的挂在头顶，一派融融的暖意；数堆白云闲卧天际，让人感觉天更加湛蓝，更加邃远；登山的小路很窄很陡，还有许许多多的砼浇筑的台阶，我这伤了的腿脚，行走在山间的小道上很不从心，虽然说这禹山海拔还不足千米，我却已“吭吭哧哧”不成样子，汗流如雨；好在禹山顶上那美仑美奂的景致，一直诱惑支撐着我向极顶攀去！
路边，银杏树静静的肃立，满身浓稠的黄色叶子，如裹了金甲的战士，显得威武而尊贵；山坡上，椒园里，果园里，远远的就飘来了一缕缕淡淡悠悠的香甜，直扑鼻底…… 由于体力不支，我一路攀爬一路小憩，困了累了，就一屁股坐了下来，看人看路，更看山看树，看那点点的红点点的黄和点点的绿的景致…… 原来，香山上除了枫竟还有满山的黄栌呢！当我行至在半山腰，稍作停留，举目远望，见那被涂了红的五角枫，着了丹朱的黄栌叶子，却似一坨一片一堆一摊的火呢；她们蓬勃着浸淫着燃烧着，竟也连成了一大片，其势也雄雄，其势也汹汹，似要燎起这一座座山呢！火势，漫山遍野的一路向山顶蔓延向山尖烧去。心里遂想，山上必然又是一番如火如荼的壮丽景致，也知道，那惹人的红枫与红栌已经离我不远，那些殷殷的红不断地催促着我鼓舞着我也在诱惑着我！再向前走，果不其然，那美丽的红色丛林，直扑眼帘；红了的枫叶，红了的黄栌，夹杂着其它的被霜染了的叶子，一同被燃烧了，火焰越来越红越来越旺，烧红了一面坡又是一面坡，染红了一架山又是一架山；那红，有深有浅，有浓有艳，有厚有薄，一层压了一层一片叠了一片，热闹的沸沸扬扬，似能听得“哔哔吧吧”的响声来；那红，似有了动感，像极了西洋油彩，浸透着渲泄、淋漓了光色、洋溢出激情。走近了一不小心就会喷溅得你满身满脸。这样的美景，一时竟让人目不暇接，两只眼睛已经完全不够使用了！

我慢慢的闭合上双眼，用心灵感受这美丽，与美丽一并陶醉，让浑身的每一个器官每一根神经，都与这喧喧闹闹的红色，静静的相依相亲…… 咦！那深浅有致的红、黄、绿色的叶子，在山岭之间错杂斑驳，让层林尽染，风中，那五角的枫叶，是蝴蝶在飞舞么，那椭圆的红栌，是绵绵的花瓣雨么？多么富有诗意，又是多么韵致深沉！我在心里说，歇一会再登程吧，别让禹山顶上的美景等得太久了。可是，我这不争气的脚趾，实在往上再也挪不动了。我只能看着一步之遥的禹山山顶，叹息自己“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遗憾。我在这离山顶不是太远的山腰上，远远看着那黄栌与枫树，将那一簇簇一团团的橙红、黄红与酒红色的叶子满满当当地铺陈在山坡上；身边，走过一拨又一拨的游人，有上去的也有下来的，有男也有女，那些旅人或亲人或朋友或是恋人，他们看到我离穷顶仅一步之距，却狼狈得再也攀登不了的可怜样子，无不向我投来惋惜的一瞥…… 看到西方天际，太阳已经西沉，我起身慢悠悠的向山下走去，突然，山道上那一片片鲜艳的叶子，被游客脚下的风扇动得跳将着、翻飞着，心里随一阵兴奋，这弯弯曲曲的小路也生动了起来，那彩色五角枫叶，或斑斓的黄栌叶片，像一只只彩色美丽的蝴蝶！她们在禹山的腰间欢快的起舞；倘若弯下腰随手捡起一枚叶子，即会发现她的脸是红彤红彤的呢；仔细看，那叶柄处叶尖上，似乎渗出了些许的汁液儿来，或许这是残留的晨露，或许这就是她们痛苦的泪珠儿？噢！对了，这应该是红叶从山巅奔跑后挥洒的汗滴……极目远望，禹山的火焰正把西方天际的云彩尽情的炽燃。
眼看着就要下山，我禁不住还是回过头去，把禹山的红叶再眺望一眼，就在扭头的一瞬，让我和导游小姐的视线不期而遇，她随和的问我，您怎么没有走到山顶呢？上边的红叶更美。我说，我今天就很满足了。她用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瞪着我，好像觉得我说的话有问题，于是就问，难道您说的半山的风景比山顶上还要好吗？唐代大诗人就因为被香山顶上红叶陶醉，才隐居在这里呢，要不他哪能有“香山居士”的雅号！我赶紧对小姑娘说，我不是那个意思，紧接着说，山上有山上的好，山腰当然也有山腰的美呢！小姑娘一时竟不解的问，那又怎么解释？
我说，穷极山顶，俯视群峰，看层林尽染，万山红遍，犹如站在高高的岸上，观看一片红色的大海，心旷神怡，激情无限，当然是十分惬意的享受；但是，当你身处半山，瞧那一片一坨，一堆一摊的红叶如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样，雄雄燃烧一直奔向山巅，那又是一幅多么美丽的画卷哦！这样的享受，当然在山顶是无法感受得到的，你说是不是呀？
小姑娘听罢，脸上露出会意的笑容，我当然也没有正面回答她关于白居易香山雅号的来历。当小姑娘从我身边走去，我在心里就笑了，唉，现在的人啊，为了给故乡的美景添加人文故事，宁可牵强附会的把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和亊，拿来附庸风雅，以求给景区景点贴金，白居易当年明明隐居在东都洛阳的香山，现在却怎么成了韩城人的“香士居士”来，若照此炮制，那么全国大小的名叫香山的地方，少说也有十多处，他们都说自己的香山曾经为白居易隐居，那么，白居易即使有分身术，恐怕也会弄得焦头烂额，疲于奔命的。想罢，随着下山的人群来到了景区中心，看那一个个游罢归来的客人，年长者一脸的汗渍，却劳极乐极，有说有笑，喜形于色；年轻的姑娘小伙子，脸上堆满了幸福，洋溢着青春的颜色，又是一幅心怡的风景。那些喜欢自拍喜欢留影的，或手端相机或举着手机，或拿着长长的自拍杆，顾不得歇息喘气。女孩们三五个站成一排，或搂或抱在一起，拥着跳着合影拍照，那红润的脸蛋充满朝气，犹如山坡果园里的苹果，又犹如禹山上满缀红叶的枫树，激发出另一种别样的金秋画卷。
这时，人们已纷纷坐上返程的车子，我们的大巴司机，费了老大劲才把车子打着，当司机踩下油门正欲起动的时候，那车却只在原地“哼哼唧唧”，不往前行，不知哪位客人插科打诨，诙谐的调侃“汽车被香山红叶醉了，不愿意回去了”，一句玩笑的话，逗引得满车厢欢声笑语。车子终于行驶起来。车窗外，笼罩着淡蓝色的光影与岚霭，身后愈来愈远的香山，在一片片红的枫，黄的栌以及杂树叶的绿和紫交织编制的花衣里，被托着衬着举着美丽着…… 一路，车上的游人没了言谈，大多都在自己的座位上睡了过去，虽然，鼾声“呼呼噜噜”，可那一张张脸庞分明是笑着的；我微微闭着眼，心里仍痴痴地陶醉在半山腰间，回味香山红叶的美丽。于是，在心里说，香山，明年的秋天，我一定要了断未能登上山顶的念想，俯视你那红色海洋般的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