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情韵

文/陈建川

年关将至，又逢佳节！
春节，不仅是中华民族情感的集中表达，更是传统习俗的绵延。在我们关中，至今还保留着蒸年馍的习俗。关中八百里秦川，土地肥沃，物产富饶，是著名的冬小麦主产区。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曾大篇幅地描述和赞叹由小麦制成的独具特色的关中美食。蒸年馍，是关中绕不开的美食，更是春节一项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每年腊月，聪慧勤劳的关中女人都会用她们那灵巧的双手，去制作关于“年”的种种美味，成为关中春节最古老的印记之一。关中文化底蕴深厚，年馍是有讲究的，颇费功夫。发面，和面，造型，上笼，出锅，程序一样都不含糊。蒸馍的前一天晚上，各家各户，半夜起床发面，俗称和酵子。这不光是一个技术活，更是一个力气活。年馍一般家庭至少也要发几十斤面，寻常女人一般是玩不转这么大的面团，需要外头人（男人）的帮忙，这恰好就给了顶梁柱们大显身手的机会。他们露出被重用的欣喜，在女人的指点下，撸起袖子，粗大的指头瞬间也在白楞楞的面团之间变得异常灵巧。男人揉面不矫情，施展的全是洪荒之力，平素顽皮的面团，也一改往日欺软怕硬的个性，任凭主人百般揉搓而毫无怨言。就这样，经过男人女人默契的配合，然后将发好的酵面交给时间，让其静静地躺在炕角，有的细心的女人，会把男人的棉衣或者小孩的小被子盖上，让它保持足够的温度，帮助其慢慢发生微妙的反应，默默地迎接黎明前的那段美妙而又值得期待的曙光。

第二天，天蒙蒙亮。忐忑的女人掀开被子，挪开盖子，小心翼翼地翻看酵面，一般都会发起老高，甚至有的会把盖子撑起来。面发好是大前提，后面的环节，一样都不能马虎。按照惯例，虔诚的女人要打发男人到祖坟前去烧纸钱的，祷求祖宗保佑年馍不出差错。然后男人协同女人一起投入这场庄严的战斗，历经各种繁琐的工序之后，终于迎来馒头出锅的激动时刻。每当热气腾腾，白个生生的年馍出锅的那一美妙时刻到来的时候，辛苦一整天的人们往往长舒一口气。年馍出锅后，照例先是要供奉祖先的。用只干净的盘子盛上三个最好的年馍，配搭几种时令水果，一并恭恭敬敬摆放在祖先的灵位前。之后，家人才可以享用。小孩子敞开肚皮大快朵颐，男人吃得风卷残云，满脸幸福的妻子不紧不慢将蒸好的馒头晾晒一旁，同时精挑细选出几个最白净最大个的馒头出来。此时此刻，她的心或许早已飞向了远方，是的，对于出嫁的女儿来说，娘家的方向永远是牵挂的方向。仔细想来，每年春节回娘家省亲的时候，还有什么能比得过亲手做的年馍以表达自己的拳拳孝心？
正月十五前后，传统意义上的春节才算结束。我们的年馍总算完成了它那庄严的历史使命。然而，年馍的故事未曾终止，年年岁岁，年馍无不折射出我们关中人刻在骨子里的善良、质朴、勤劳、聪慧和感恩。我始终相信：年馍的故事将一代代一辈辈流传，构筑成一道道浓郁的关中风情。

关中年馍记